手機彈出「石宇奇退賽」的推送時，我正擠在紐約地鐵的晃蕩車廂裡。螢幕上那行「19-21、6-3（退賽）」的比分，像顆突然卡住的緩存圖標——隔著十二小時時差，我彷彿能聽見福建體育館裡那片遺憾的嘆息，像三年前在老家客廳，我和我爸看林丹退役戰時，他捏扁啤酒罐的那聲「哐當」。
說真的，海外黨追國內賽事就像拆盲盒。上週末蹲咪咕直播全運會男單，畫面卡在翁泓陽跳殺的瞬間，我對著轉圈圈的緩存圖標乾瞪眼。室友在廚房煎培根，油花滋啦作響，我卻聞到記憶裡校園操場的塑膠味——高中時總偷溜去體育館看學長練球，羽毛球撞擊拍線的脆響，比現在這斷斷續續的直播流暢多了。
石宇奇的退賽讓我想起去年奧運。當時在波士頓的留學生群組裡，有人發了張照片：凌晨三點的客廳地毯上，七八個手機同時播放不同項目的決賽，像極了小時候和堂哥表妹擠在沙發搶遙控器的春節。差別是現在大夥得輪流當「人肉VPN」，誰的線路順就負責直播解說，有次聽到河北同學用方言喊「這球壓線了啊」，突然就鼻酸——明明他自己已經三年沒回過石家莊。
其實我不太懂體育戰術，但翁泓陽那場比賽的數據挺有意思：他今年國際賽事勝率68%，反手殺球時速能到332公里。這些數字讓我想起唐人街餐館的陳老闆，他總在收銀台平板上看羽毛球剪輯，有次跟我比劃：「小翁這步法，跟我老家泉州體校的娃娃們一個模子！」他手機裡存著2017年全運會的合照，背景裡那些青澀的臉龐，現在都散落在巴黎、悉尼、多倫多的體育館觀眾席。
凌晨兩點給福建的表妹發消息，她秒回語音：「哥你知道嗎？翁泓陽晉級後受訪說『打給看不見的家鄉人』，媽在家庭群連發十個放鞭炮表情！」她聲音帶著睏倦的沙啞，背景音裡有電視轉播的餘韻。我突然意識到，那些卡頓的直播、失聯的賽事，早就不只是技術問題——它們是我們這代海外遊子，和故土之間最笨拙又最堅韌的臍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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