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螢幕亮起，推送標題寫著「開拓者將楊瀚森下放至G聯賽」。我正端著剛泡好的咖啡，熱氣糊了眼鏡片，一瞬間有點恍惚。
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交易，就短短一行字。後面跟著的數據更短：5分鐘，2分，1籃板，1助攻。說真的，這數據單薄得讓人心裡一揪，像冬天裡只穿了件單衣。
我記得楊瀚森剛被選中那會兒，朋友圈裡刷屏的都是祝福。有朋友半夜爬起來看選秀直播，截圖發群裡，配文是「咱們的人，站上去了！」那興奮勁兒，隔著螢幕都能感覺到。現在呢？群裡靜悄悄的，沒人說話。可能大家都跟我一樣，不知道該說什麼。說「加油」？太輕了。說「可惜」？又怕觸了霉頭。
這種感覺很熟悉。就像以前在國外留學，家裡打來電話，問「吃飯了沒？學習累不累？」你明明剛熬完一個大夜，泡麵盒子堆了一桌，卻還是清清嗓子，說「吃了，挺好的，不累。」報喜不報憂，大概是所有離家打拼的人，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新聞裡說，他可以出戰明天G聯賽的比賽。G聯賽……我對它的印象，還停留在幾年前，為了看一個中國球員的表現，半夜三更爬起來，對著卡成PPT的直播畫面乾著急。那時候網路不好，信號斷斷續續，球員跑動的身影一頓一頓的，像舊式放映機播出的默片。最折磨人的是，每次到了關鍵回合，畫面就開始轉圈圈，等它緩衝過來，比分已經變了。氣得你只想捶桌子，但又捨不得關掉，因為那是唯一能看見「自己人」的窗口。
楊瀚森現在，就要去那個曾經讓我們看得如此焦灼的賽場了。那裡沒有NBA的鎂光燈，觀眾席可能空蕩蕩的，轉播鏡頭也許都不會多給幾個。他得在那些渴望重返NBA的「老兵」和急於證明自己的新秀中間，重新搶一個位置。
說遠了。回過神來，咖啡已經涼了。我刷了刷那條新聞下面的評論區，說什麼的都有。有恨鐵不成鋼的，有理性分析戰術地位的，也有默默點個蠟燭表情的。
我突然想起以前一個在澳洲打工的朋友，他在餐廳後廚洗盤子，手上全是裂開的小口子。他很少跟我們訴苦，朋友圈裡發的都是悉尼歌劇院、美麗的海灘。直到有一次他回國，喝多了，才說了一句：「最難熬的不是累，是覺得自己好像被『下放』到了另一個世界，家裡人看到的，永遠是你篩選過的那一面。」
楊瀚森的2分1籃板，或許就是他那張「篩選」前的生活切片。不完美，甚至有些狼狽，但無比真實。
對於我們這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華人來說，關注這些留洋球員，早就超出了籃球本身的意義。那是一種情感的投射，一種尋找共鳴的方式。我們在他們起伏的生涯線裡，看到自己的影子：那份在陌生環境裡的忐忑，那種急於證明卻又處處碰壁的焦慮，以及，無論如何都想把最好一面傳遞迴去的倔強。
只是，這份牽掛常常被一道無形的牆給擋住。你想看他的G聯賽比賽，發現平台告訴你「該內容在您所在的地區無法播放」；你想找個集錦看看，緩衝條讀了半天就是不動。那種感覺，就像眼睜睜看著一個朋友在河對岸掙扎，你卻找不到船過去，連喊話的聲音都被風吹散了。
寫到這裡，我給那個在澳洲的朋友發了條信息：「最近還好嗎？」他過了一會兒回：「老樣子，在『G聯賽』練級呢。」後面跟了個狗頭表情。
我笑了。看，這就是我們這代人的默契，用調侃消化所有不易。楊瀚森的「下放」不是終點，只是一站。就像我們每個在海外「練級」的人一樣，G聯賽也好，後廚也罷，路都得一步一步走。
只是，下次當我們想看看他們如何走這段路時，能不能別讓那該死的緩衝圈，轉個沒完沒了？那份因為距離和限制而產生的無力感，有時候，比輸球更讓人難受。
你們呢？有沒有為了追一部國內的劇，或看一場球賽，跟這地區限制鬥智鬥勇的經歷？評論區聊聊，說不定你的方法，能幫到另一個正對著緩衝畫面乾瞪眼的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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