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螢幕亮起，是國內朋友轉來的一條微博。標題寫著「赴一場約，與熟悉的旋律和全新的自己」，下面跟著一長串城市和日期：深圳、廣州、上海、南京、北京。發帖人是「江皓南Zac」，宣傳他的「褪黑素」2026年巡演。
我盯著「深圳 HOU LIVE」、「上海 新歌空間」這些字眼，手指習慣性地往下滑，想點開那個「網頁連結」看看票價和場地詳情。頁面轉了兩圈，跳出一個熟悉的灰色錯誤提示框。那一瞬間，我好像聞到了以前大學宿舍裡，熬夜等國內音樂平台新歌上線時，泡麵混合著灰塵的味道。不是真的聞到，是記憶裡的氣味突然變得很具體。
江皓南這個名字，對我來說有點特別。不是什麼天王巨星，是那種你在某個深夜的音樂推薦歌單裡偶然聽到，覺得「哎，這聲音有點東西」，然後就默默關注了的獨立音樂人。他的歌，有幾首特別適合在異國他鄉的雨天聽，歌詞裡寫的那些關於成長、迷茫和一點點倔強，好像能穿透時差和距離。
朋友在微信上問：「怎麼樣，要不要回來看一場？北京那場時間好像不錯。」我苦笑了一下，回她：「姐，我人在北美，看個巡演預告片都可能卡成PPT，還回去看現場？」
這不是第一次了。上次想重溫一檔國內的綜藝，打開後畫面一直轉圈圈，最後乾脆告訴我「由於版權限制，您所在的地區無法觀看」。還有一次，心血來潮想聽某位歌手的全專輯，發現海外音樂平台上的曲庫少得可憐，像是被誰偷偷吃掉了一大半。那種感覺，就像你興沖沖地跑回以前常去的小吃店，發現它關門了，櫥窗上貼著一張你看不懂的告示。
我身邊不少華人朋友都有這種「數字鄉愁」。一個在澳洲的哥們說，他最懷念的是能隨時追更國內的連續劇，現在只能等好心人上傳的「資源」，畫質時好時壞，還得提防病毒。另一個在歐洲的學妹，她的願望樸實得讓人心酸：「我就想無緩衝地聽完一首QQ音樂熱歌榜上的新歌，有那麼難嗎？」
說回江皓南的巡演。我最後還是沒能打開那個購票連結，但我去搜了他《褪黑素》可能收錄的新歌片段——通過一些你懂我懂的方式。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來的時候，我突然想起以前在國內，下班後擠進Livehouse，空氣悶熱，音響震得胸口發麻，台上歌手唱到動情處，台下會有人輕輕跟唱。那種真實的、撲面而來的連接感，現在隔著螢幕和萬里重洋，變得有點奢侈。
可能有人會說，海外平台內容那麼多，何必執著於國內那點影音？這話對，也不全對。這就像你家鄉巷口那碗麵，別的地方再像，也不是那個味兒。我們懷念的，不只是某首歌、某部劇，還有附著在它們上面的記憶、情緒，和那份「即時共享」的文化參與感。當國內的朋友都在討論同一首爆款歌，同一個熱搜劇時，你卻被一道無形的牆擋在外面，那種微妙的脫節，時不時就會撓你一下。
刷到這條巡演微博的晚上，我給那個轉發的朋友回了條訊息：「幫我多聽聽現場版的《褪黑素》，回來跟我描述下，音響震不震，氣氛嗨不嗨。」她回了我一個「OK」的手勢。我知道，這大概是我目前能「參與」這場約定的最近距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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