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螢幕卡在載入圈圈，轉了足足十幾秒。我蹲在墨爾本公寓的沙發上，窗外是南半球冷清的夜，心裡只想聽聽那首剛在微博刷到的、據說「鼓點像輕軌穿梭樓宇」的新歌——王齊銘和《螢火突擊》搞的《山城行動》。
結果呢？網易雲音樂那個灰色按鈕冷冰冰地告訴我：「該歌曲因版權限制，在您所在的地區無法播放。」
說真的，那一瞬間，我好像不是被技術擋在門外，而是被某種熟悉又滾燙的氣味拒之千里。歌詞預告裡寫「合成器音效如火鍋沸騰翻滾」，我甚至能腦補出重慶洞子火鍋那嗆辣的空氣，混著九宮格裡毛肚七上八下的水汽。耳朵沒聽到聲音，鼻子和記憶卻先被激活了。
這不是第一次了。上個月想追個國內新綜藝，卡成PPT；再上次，某部劇的更新永遠比朋友圈慢兩天。每次遇到這種「此內容不可用」的提示，那種感覺特別微妙——像隔著一層毛玻璃看老家過年放煙花，光暈和喧鬧都模模糊糊，你知道那裡很熱鬧，但你就是摸不著，也聽不清。
我表弟，就是那個在重慶讀大學的00後，昨天還給我發訊息：「姐，這歌巨炸！齒輪聲跟遊戲裡搜物資的緊張感絕配！」他附了段自己錄的、夾雜著宿舍背景音的副歌片段，音質渣得像隔了層紗，但裡面那股子生猛的勁兒，隔著螢幕都能撲過來。
我突然想起他高一時，我們擠在老家客廳用投影儀看《中國有嘻哈》，音響震得茶几嗡嗡響。現在呢？他在山城現場感受「8D立體迷宮」般的音效，我在南半球對著緩衝條乾瞪眼。技術把世界變平了，可某些時候，一道數字邊界又讓它變得比實際距離還崎嶇。
可能有人覺得，不過是一首歌嘛。但對我這種在海外待了好幾年的人來說，這些突然「失聯」的瞬間，累積起來就是一種文化上的「時差」。國內的朋友在討論最新的梗、最火的BGM，你接不上話，那種逐漸被排除在共同語境外的感覺，比單純聽不到歌更撓心。
就像《山城行動》想營造的那種「虛擬槍聲與真實市井」的交織，我們海外華人的日常，何嘗不是一種「真實鄉愁與數字隔閡」的混合體？想要的那份熟悉喧囂，明明就在數據流的另一端，卻總差最後一公里，歸於令人煩躁的沉寂。
寫到這裡，我給表弟回了條語音：「歌我還沒聽到正版，但從你渣錄音裡都感覺出重慶的辣味了。下次回國，火鍋你請，歌單我補。」他回了個「要得」的表情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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