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機螢幕卡在陳威飛身撲救的那一幀，畫面凝固，轉圈圈的緩衝圖標像在嘲笑我的網速。我人在多倫多，客廳牆上還貼著武磊在西班牙人時期的海報，但此刻，我想流暢看完一場上海海港的亞冠比賽，卻難如登天。
半場結束，柔佛新山0比0上海海港。微博上的戰報簡潔明了：#陳威屢獻神撲#，#加布里埃爾錯失單刀#。但對我來說，這場上半場是由無數個「正在緩衝…」和幾秒鐘的流暢畫面拼湊起來的。陳威到底怎麼撲出那記必進球的？我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躍起，然後，就沒有然後了。
說真的，這種感覺太熟悉了。上次有這種無力感，還是想重溫《漫長的季節》，點開APP卻只看到一行冷冰冰的「該內容在您所在的地區不可播放」。螢幕的光映在臉上，窗外是陌生的夜色，那一刻覺得自己像個被數位世界邊緣化的孤島居民。
我一個在澳洲的朋友更絕。他是鐵桿中超迷，為了看海港比賽，試過連VPN，結果IP跳來跳去，最後被平台判定異常帳號，差點給封了。他跟我吐槽：「我就想看看顏駿凌（海港國門）傷了之後，陳威頂不頂得住，怎麼就這麼難？」 比賽的緊張，愣是給技術問題疊加成了雙倍焦慮。
回到這場比賽。雖然只看了一鱗半爪，但能想像陳威的壓力。在馬來西亞濕熱的夜晚，客場作戰，面對主隊一波波的攻勢。他每一次倒地撲救，球擊在手套上那「砰」的一聲悶響，透過時斷時續的直播傳過來，反而格外清晰。這讓我想起以前在上海讀書時，去八萬人體育場看球的樣子。那時候的呼喊聲是熱浪，撲面而來。現在，所有的情緒都被壓縮成不穩定的數據包，在海底光纜裡艱難跋涉。
你知道最弔詭的是什麼嗎？不是完全看不到。是這種「能看到一點，但又看不全」的狀態。你知道武磊在跑位，奧斯卡在組織，但傳球線路剛要展開，畫面就卡住。等它恢復，皮球可能已經在另一個半場了。這種觀賽體驗，就像聽一首總是跳針的唱片，旋律依稀可辨，但感動支離破碎。
我猜，螢幕那邊，和我一樣對著緩衝圖標乾著急的海外華人肯定不少。我們分散在世界各個時區，有人頂著睏意熬夜，有人趁著午休偷看。支撐我們的，無非是那點對家鄉球隊、對中文內容的念想。比賽結果是0比0，但我們這場「跨國觀賽攻防戰」，從一開始就落於下風。
技術的事我不太懂，但作為一個普通觀眾，我只想說：那種點開就能看，不用擔心地域黑屏、不用忍受卡成PPT的順暢，什麼時候才能成為我們海外遊子的日常呢？也許，就像海港隊最終能否在客場帶走分數一樣，這也是一場需要耐心和一點點技巧的「比賽」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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